我以前碰过一位学妹,常跟我抱怨她的恋情。说男朋友好像劈腿、花心,又有诸多个性上的问题。可是,明明我看到的是,她常常跟不同的男生互动,很会撒娇,学长、学弟的电话不断。无意中在晚上的校园看到她,她身边常有不同的男伴一起散步。
我头脑简单,那时候更是天真。当学妹又找我抱怨的时候,我问:「那妳为什么不跟他分手?」
她说:「我想让他先说,我不想当坏人!」
我不明白,我不理解。她讲完分手,不就可以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,为什么她要浪费自己的青春,只为了「不想当坏人」?她明明想分手了,为什么不摊开来说,也避免浪费对方的时间?为什么她已经有了不少「选择」,还要持续跟我抱怨男朋友,这是同时浪费我跟她的时间?
对我来说,某种程度上,她已经是「坏人」了—因为她浪费了不少人的时间,说不定,还包括那些男伴。但是,她却同时间一直指控,这位男生是「坏人」。不面对自己真正的情绪,并没有让自己得到好处,反而坏处一大堆。
我跟家庭工作一段时间之后,我也常听到类似的话,
「为什么你要让我当坏人,让我打你、骂你,变成一个坏妈妈,我也不想这样啊!」、「等你爸回来,我就叫他修理你,到时你就惨了!」、「我也不是不想搬出去,但是我不想得罪我爸妈,妳自己去跟她说!」
有时候,我们真是不敢对自己的情感负责,所以我们把表达情感的责任,都丢给他人。连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负责,就别说能完全担负其他责任了。
如果教养只剩打骂跟修理,才能产生效果,那我们得要思考,我们是不是在沟通方面,出现了什么问题?如果真的有一件对孩子好的事,为什么他会不想去做?把错都归到孩子身上,对亲子关系会有什么影响?都让另一半当坏人,那我们要期待,另一半跟孩子会有多好的关系?
还有,当我们长大了,我们对父母的惧怕,就要慢慢修正了。小时候的惧怕,在长大之后,要渐渐转变为尊重—尊重是互相的,我们在意父母的感受,我们也要表达我们的感受。否则,有很多问题就任它积累着,也不去解决,就是等爆开了,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时候,那时通常就更累人了。
解决问题最小的成本,是在它还是小问题的时候,就着手处理。变成大问题了,常常不是我们想要处理,就有能力、有办法。不敢对自己负责,别人也不见得有义务对我们负责,特别是我们已经是成人了!
如果我们做的事,对大家都有好处,难道,被对方当「坏人」,我们就不去做了吗?人际关系里,常有立场相反、利益不均、权力不对等…的状况,要做事的人,谁没当过「坏人」?
大部分的人,都想要减少自己面对的冲突,最好由他人出面,我们只要坐收渔利即可。有些善于社交的人,确实常如此操作—煽动他人得罪人,自己都当好人。可是,生活层面很广,有很多事我们不得不自己承担,躲都躲不掉,硬要躲,就是累积大家的负面情绪。
那么,怎么承担起自己的情绪责任呢?就算是坏人,也要是个有原则的坏人,而不是滥好人!
第一,承担我们部分的错误,并示范正确的态度,但仍然指出我们的坚持。
象是,「妈妈打了你,是我的错,我要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。我教你不能打人,所以我也不能打你。但你在学校因为跟同学吵架而打人这件事,还是不对的,这让我很生气。我们该怎么做,能让同学原谅你?能让老师原谅你?能让大家的心情都好一点?…」
第二,坦承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其实,爸爸也不见得想当坏人。但是有时候,是在家人刻意塑造之下,慢慢往负面的自我验证预言的方向走。长远来说,对整体的家庭关系不利,特别是报复心态的表现,常造成关系的压力。
我们可以这么说:「我已经讲了半个小时,又伤心又无奈,你也还是坚持你的想法。我想等爸爸回来的时候,再跟他商量,希望我们一起找到对大家都好的办法。」
理性地表达自己的情感,比较能带动理性的反应。以合作代替报复,温和地消化自己的挫折,对解决问题有益无害,更是孩子的好榜样。
第三,勇于尝试,但也愿意求助。
在家庭里面,凡事要从「小我」跟「大我」的角度来看,会比较透彻。对「大我」有利,长期来说,对「小我」会有利;对「小我」有利,对「大我」不见得有利,甚至可能有害。
我们可以试着这么说:「我认同妳的想法,虽然我很怕跟我爸妈谈这个话题,可是,我会去试试看,毕竟我比妳更不用担心跟我爸妈关系不好。但是,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很高,我们搬出去在经济上很需要他们的帮助,孩子也暂时需要他们帮忙照顾,如果有必要,请妳跟我一起跟我爸妈沟通,说明我们需要搬出去的理由!」
说实话,家庭的事,常很多情绪在里面,也不是我们想沟通,对方就有能力、有心量沟通。孩子可能说破嘴了,还是不听,因为这个阶段他的同侪影响比我们大。爸妈沟通过很多次了,他们不答应就是不答应,很害怕老来被送去养老院,没有人愿意在家照顾他们。
只是,如果我们都没办法肯定我们自己的情绪,谁来肯定我们?我们愿意承担属于我们的情绪,也把不属于我们的情绪交出去。不是每件事都能解决,但是只要往合作、理性、对事不对人的方向走,这理不清的家务事,没办法解决的事,只会越来越少,至少堆积与恶化的趋势可以减缓。
做自己并不轻松,但是长期扮演一个逃避自己情绪责任的角色,更辛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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