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情绪过不去,理性就出不来”,宽恕是一个历程,它不是一蹴可就的。生命是一种“缓抵达”,请切记。
宽恕是一种美德,对于很快能够宽恕他人的人我很佩服。但是,如果把宽恕当作像公民道德那样的规训来实践,恐怕就有问题了。此时,宽恕会变成一种“应然”,变成一种头脑的运作。一旦这件事变成理性的应然,而你又做不到时,就会产生罪恶感。然后,之前被伤害的“愤怒”,加上现在无法宽恕原谅别人的“罪恶感”,这两个东西搅和在一起,就在心里“鬼打墙”(打架、冲突),如此,人怎么可能好好过日子呢?
有一种个案我最常见:从小被父母家暴伤害很深,内心伤痕累累,但外在的道德却告诫他(她)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”,父母是不会错的(那一定就是我的错啰?)。纵使父母有错,我们也“应该”原谅父母,因为父母已经够辛苦了。你听过这种说法吗?
相信大家一定不陌生。当你也是这么想时,就会“自动化”地忽略自己受伤的感觉与事实,你会把内在的愤怒压抑到某个黑洞里。如此,反而叫人更伤。
曾有一位个案因为抑郁症来找我,她曾多次自杀。跟我谈了几次之后,我才明白她罹患抑郁症的原因。小时候她曾经被家里的长辈性侵过,后来父母知道了,虽然同情她,却很无奈,碍于面子,“家丑不可外扬”,于是叫她闭嘴,千万别张扬出去。
后来母亲带她去教会信上帝,结果更惨。因为教会的牧师为了帮助她不要想太多,努力地要她去宽恕别人,还引用圣经的话:“我们要宽恕我们的敌人。”希望她可以“忘掉”这件事。
“情绪过不去,理性就出不来”,请切记。
生命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性的运作,如果妄想透过理性的教诲及道德的认知去宽恕一个人,忘掉自己内心的伤,根本是徒劳无功。当宽恕变成一种教条、理性的运作时,我们的情绪、愤怒就得被压抑。然而,愤怒是一种很有power的能量,你压抑它,它会躲藏在你的身体每个细胞里,找机会攻击你。
如果它不是从身体找出口,就是让你心理生病。有一种关于罹患癌症的说法,人之所以会得肿瘤,其实跟情绪压抑有关,尤其是愤怒、悲伤的情绪。这就是身体的出口。因为,情绪需要被抒发,愤怒需要有一个出口。
关闭情绪,等于把自己囚禁在一座黑牢里,不见天日。唯一的救赎之道是:打开天牢,让情绪“重见天日”。
认回自己的受伤、认回自己的情绪,永远是疗愈的第一步。
所以,我绝对不会一开始就跟来访者说:“你要去宽恕伤害你的人。”不,请你不要急着宽恕。反过来,如果内心充满怨恨,我会鼓励他把怨恨、受伤的感觉“毫不保留地说出来。”
请不要急着原谅,做不到原谅也没关系,请你先原谅自己“不能原谅”。
一切宽恕,从自己开始。
也请记得:宽恕这件事,是需要时间的。
宽恕是一个历程,它不是一蹴可就的。生命是一种“缓抵达”,请切记。